小红书滤镜怎么隐藏

Cindy Sherman,美国摄影师与行为艺术家,以概念艺术肖像闻名。她在一系列作品中以自己为主角,并化上各种妆容,装扮成作家、发型师、橱窗女郎、模特…企图颠覆既有的女性或男性印象,被大家称作「自拍女王」。最近,她的画风开始走向了「非人类」…

40 年前,顶着一头金色短发的 Cindy Sherman,穿着橘色毛衣和同色系的短裙,躺在油毡地板上,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报纸。她飘忽的眼神正上方是一台提前架好的相机。

快门按下的 30 年后,这张被叫做《无题 Untitled #96》的自拍照,在纽约佳士得拍卖行以 389 万美元的价格成交,成了 2011 年最贵的一张照片。

这是她在 1981 年受《Artforum》杂志邀请创作的《The Centerfolds》系列中的一幅。Centerfolds 指的是杂志的中间插页,更多的被用在色情出版物上。

同一年,以《花花公子》为首的成人杂志封面,多半是露肉式野性甜姐儿,比基尼和情趣内衣占了一大半。而在 Cindy Sherman 这里却成了阴郁、迷乱甚至痛苦的风格。

12 幅作品在创意上十分靠近:2X4 英尺的大画幅,画面上不超过三种颜色,衣服、床单等遮蔽物很随性地耷拉着,不同造型的女性躲开了所有镜头...不明说,似乎充满着有关欲望的遐想。但也有另一种分析说,这个系列在传达女性的恐惧。

所以在当年,这一套作品并没有发表,编辑认为这些图太容易被误解了。而到了现在,这种「不主流」常出现在各种私房写真中,非常见怪不怪了。从这点看,Cindy Sherman 很超前。

到了今年已经 67 岁的她,仍活跃在社交平台上,还是坚持着以自己为模特的自拍,但画风从几年前开始已经有了天地之差

2016 年的夏天她在日本旅行,一路看到朋友在用 Instagram 同步动态,早有耳闻的她决定一试。最开始也就是分享日常,日出日落、色块化的蔬菜水果。直到化妆师朋友用了美颜滤镜和她自拍,皱纹都消失的瞬间,她有了创作灵感。

她最近的画风是这样的:皮肤发炎长脓包、鼻子歪斜、异样的大眼睛挂在松垮的眼袋上…同一套服饰和假发,换一种修图方式就变了个人。

这种「反向美颜」还是用的 Facetune、Perfect365、YouCam Makeup 这样的大众软件,刻意制造那些「异人类」和「不完美」

在那之前,她讨厌自拍,认为大部分人为了让别人喜欢,会在姿势、画面处理、妆容上都开始趋同,每个人看起来都一样。而且手机摄像头比较广角,会扭曲脸部。

可等到她以「多元审美」出现在社交媒体后,也无法自拔。几年里,她在 Instagram 里发布了 860 张图,住院期间发布频率更是高。每张自拍下平均都有 2、3 万的点赞,评论基本都是「Fabulous」一类夸赞。

除了面部的调整,她还会使用擦除背景的功能,让衬衫变成一片草地、肩膀变成一排阶梯...

这种再日常不过的技术和行为,在 Cindy Sherman 这里莫名有种未来感。不仅去了人物设定,一张图就可以重新建立数字身份,她一个人可以是每个人;还去了时空概念,任何事物都可以换种方式存在。这一点非常互联网。

「我一直都用第三人称来指代那些创作出的『人物』,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它们并不是我的自拍照。而到了 Instagram 上,它很像一个速写本,让我可以拓宽很多想象。但现在也慢慢觉得这套动作很重复了。」

在 Cindy Sherman 纽约工作室里,摆着 10 几个人体模特的假头,还有成盒成箱的假指甲、假眉毛、假肢、恐怖面具、假皮草、人造珠宝…基本都是她在旧货店和跳蚤市场淘来的。其他比较打眼的就是灯光、相机、镜子还有绿幕。

这些硬件排列组合后套在她身上,就成了镜头里的不同人物。相比「自拍」,她的作品更像是在创作肖像画。按她的说法,「我想把每一天都过成万圣节,像个怪人一样走进这个世界。」

1977 年,她以《Untitled Film Still 无题电影剧照》系列,开始了她的自拍创作。69 张黑白照片里,她扮演了不同女性,有女工、上班族、吸血鬼、主妇…多半出自 5、60 年代的好莱坞、黑色电影、B 级片。

当时 Cindy Sherman 的创作风格已经非常明显。所有的工作都自己来,化妆、服装、布景、摄影、模特。而且镜头里的所有人都在具体动态中,高还原了现场感,是流动中的摆拍

作品一出就引起了艺术圈的讨论,因为女性主体的原因,大家将这个系列和社会主流价值观、女性认同等联系了起来。20 年后,这套成名作品在 MoMA 重新展出,麦当娜是全额赞助者。

80 年代后期的 Cindy Sherman,创作风格有了一次巨大的转变,她开始「折磨」自己,并慢慢隐藏。《Disasters and Fairytales 灾难和童话》是她从 1986 年开始创作的系列,偏绿的冷色调显得阴暗诡异。

玩偶、垃圾、「尸体」共处一个凌乱空间里。大量假肢、塑料胸部、假呕吐物和腐烂食物四处散落,对社会无秩序的批判,溢于言表。

其中好几张作品,原是受《名利场》所邀,结果这种暗黑的风格劝退了杂志编辑,一致决定不发表,但 Cindy Sherman 爱上了这种「令人不安」的挑战市场的创作

比如《Untitled #167 》这一幅作品,细看之下会发现散落在泥土里的鼻子、嘴唇、涂着指甲油的手指、化妆盒…以此模拟了一个残忍的犯罪现场。除了内容的批判性之外,创作上 Cindy Sherman 也在大量使用假肢来消除自己的肖像

此后,她将毛骨悚然进行到底。1989 年,她创作了《Sex 性爱》系列,彻底用拼凑出来的假人来当模特。大量的生殖器道具虽然一眼就知道是假的,但组合在一起后,假象在强烈视觉冲击下的表达还是很丰富。

之后她继续人为制造着各种「假象」。比如《History Portraits 历史肖像》这一系列,她还原了 15 至 19 世纪的各种欧洲肖像画,制作了 35 幅大型彩色照片。

「我几乎能在所有事物中看到幽默,即使怪诞的那些。我不指望人们相信它们,甚至一眼就认定它们就是人造的,这就和看恐怖片一样。」

1997 年,她跨界创作了电影《办公室杀手》,将平常的艺术风格动态化,评价褒贬不一。有人称赞艺术的同时,就有吐槽其低俗的声音。但其中关于「女性身份研究」的内核,仍被很多人讨论。

男性凝视、色情物化、性与暴力…这些在当下语境里常见的词,当年全都集中在了 Cindy Sherman 身上,即便她个人一致抗拒「女性主义」这个标签。

1999 年,她和相处 16 年的丈夫离婚。可也就在同一年,她被美国《艺术新闻》杂志评为「20 世纪最有影响的 25 位艺术家」之一,与杜尚、安迪·沃霍尔、劳森伯格等艺术家跻身同列。

Cindy Sherman 不常用「自拍」来定义自己的作品,她更多拍的是「别人」,自己扮演的其他人,并不需要被自传式理解。但还是被很多评论家以「女性身份认同」来研究过。

而这种「文化塑造外表,再从内部破坏其强制性」的创作内核,她归因到了原生家庭上。

1954 年,她出生在新泽西州,后又搬到了长岛。家里共有五个小孩,她是最小的那一个。她出生那年,与上一个姊妹年龄差了 9 岁,父母都年近 50。

「我并不像这个家庭中的一员,在我来之前他们已经存在很多年了。父母和我朋友的祖父母一样大,也会像老人一样管教我。」

也就是从有这种意识开始,她为了吸引家人的更多注意,打扮成了不像她的样子,也和其他蓬蓬裙的小公主不一样,她装扮的是女巫、怪物、老太太。按她的话,「如果你不喜欢我,或许会喜欢我这样,或者那样。」

1972 年,她在大学攻读视觉艺术,创作体系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搭建的。她用二手店里淘来的衣服拼拼凑凑,打扮成男人、孕妇或电视明星参加聚会。

偶遇同龄的艺术家 Robert Longo 后,被鼓励用相机记录下自己。于是就有了《Untitled Film Still 无题电影剧照》系列。

关注越来越多,她也就越发安稳地躲在了不同面具背后。即便到了 67 岁的现在,她的 Instagram 上的自拍,还是出现了很多「别人」。

「很多时候我做一些事情后就会想,她看起来有点太像我了,这不行。但我正在慢慢适应,在发生这种情况时不要害怕。我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,试图抹杀自己并完全隐藏在图像中。我现在想的是,更舒服地让自己的一部分表现出来。」

在如今这个「全民皆自拍」的时代,大家正在慢慢告别千篇一律的网红流水线,「生图」出现频率开始升高。根据美图的报告显示,人们不再以「轻瑕疵」自卑,反将其作为最好的个人标识

但同时小红书式的「滤镜诈骗」也锣鼓喧天着,一波人跟从着打卡时,另一波人在讨伐这种假象制造。由此又牵出了大堆的问题:生图、滤镜过度,哪种才是未来趋势;自拍到底是还原自己还是模仿他人;身份认可的判断权在谁手上...

在 Cindy Sherman 这里,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,也不需要。

文_德克斯特|图_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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